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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口中最后三字一字一顿,第一字出口时人方轻身,最后一字说出时,剑光已经笼在安鸿头顶。安鸿不愿与其交手,提气向后飘飞,讶道:“青城四杰在江湖上消失已近二十年,怎地却襄助孟门?又怎地甘做金人走狗?”
老者闻言冷冷一笑道:“我四人本就是孟门中人,学得武艺自然回门中效力!你这”言未毕,忽觉身左劲风阴冷。
急向右退,却还是被魏庆手中铁锥划开了肋上衣物。老者站定,视衣暴怒道:“又是你这贼子!今日我必将你二人碎尸万段!”说罢,持剑使一招风过松直取魏庆。
安鸿见老者独战魏庆,自忖不便相助,遂站在原处不动。不料老者身旁众人齐喝了声“为四长老报仇”便一窝蜂涌了上来,只得叹口气持剑相应。
魏庆精擅暗杀行刺,虽是两度偷袭老者成功,但真实艺业却不如老者远甚,又加左目新眇,不一刻便已险象环生,好在魏庆出招,式式以命搏命,老者又是有伤未愈,故拿他无可奈何。
一旁安鸿独对众人游刃有余,只是不愿痛下杀手,仅用剑柄、双脚将身周人击退,一时难以得脱。
随魏庆来的那名黝黑汉子听老者与安鸿对话时不停喘着粗气,待众人混战,重重的嘿了一声,抽刀便要向前去。精瘦汉子一把将其拉住问道:“你待做什么?”黝黑汉子道:“自然是与大伙一道,为四长老报仇!”
精瘦汉子将他一扯道:“二公主遗命遵折将军令守砦!折将军令我等求援,你忘了么?适才安公子不是说,四长老当时也杀了箭营之人。求援事大,怎可因前怨私废?”
黝黑汉子听罢,回手虚晃一刀,怒道:“咱家心里可没有你十二那么多弯弯绕!无论何故,杀我孟门的人也不能白杀!你忘了幼年入孟门时起的誓了么?”
十二见刀光晃眼,只得松手放他去。想想眼前情形,却是无解。正进退两难间,忽然发现一身影悄悄自亮处没入黑暗。定睛一瞧,原来是适才挑起事端的金人牙吾塔。
回头再看战团难解难分,只得叹口气、狠狠心,追着牙吾塔去了,黝黑汉子持刀前冲了几步,发现十余人将安鸿围了个水泄不通、无从插手,遂转向魏庆与老者战处。待了一待,恰好老者一剑将魏庆向自己这边逼退了些步,心下大喜,向着魏庆脊背一刀猛劈下去。
魏庆正全神应付老者,不料背后有人偷施暗算,仓惶间侧身去躲,却还是被黝黑汉子砍伤了左臂。老者与黝黑汉子前后夹攻,魏庆渐渐不支,一路往营外败退。一旁战团中的安鸿见状,再顾不得许多,手中剑在身周画了个整圆守住所有攻来之势。
紧接着一脚踢飞面前孟门弟子,如游龙般飞出战团,剑锋直指老者后心。魏庆被伤,老者得势,正要施狠手将其击杀,却觉身后寒气逼人,无奈下只得回剑防身。
安鸿一剑刺来,火光照映中宛若惊鸿,瞬息之间,连刺老者十一剑。十声剑剑交鸣之清脆响声密集如一后,第十一剑正中老者左期门穴,发出噗一声闷响。
老者踉跄后退,步履间歇运功,化去自安鸿剑尖侵入体内的真气,待站定时唇角已然溢血,竟是震动了早前内伤。魏庆得安鸿相救,压力顿轻,于安鸿刺伤老者,停步不追之时,使手中铁锥将黝黑汉子刺了个对穿。
一脚将尸身踢倒、铁锥拔出,才发现自己被老者逼的真气散乱,脚下打晃、险些摔倒。安鸿将剑反手收在臂后,目视老者冷冷道:“你孟门二公主生前与我大哥琴瑟相和,如今两方又携手抗金,份属同盟,之前你我交战,多有损丧,亦当各安其命。你将前事纠缠,我却不欲再做杀伤。
不过若你执迷于此,休怪我剑下无情!”老者闻言,仰天大笑,狠狠道:“我孟门联金伐宋,眼见功成。二公主定是受了你等奸诈小人蒙蔽哼哼,说不定便是你等害了她性命,假传令旨,使我孟门自相残杀!”安鸿道:“砦众举丧奉命,金人小营中孟门子弟大部归砦,你还看不清么?我大宋儿郎,不分孟门西军,皆应奋起抗敌。怎容得尔等倒行逆施,与金狗作伥,使江山沦丧?”
老者闻言再笑,喝到:“我等大好男儿,怎会是奸诈宋人?灭宋平分天下,生聚廿载伐金,这等华夏荣光又岂是被掳为猪狗的赵家人可比?多说无益,看剑!”
老者借着言语的时间调息已毕,说罢便欺身上步,一招芙蓉锦绣,舞开一朵剑花罩住安鸿。围安鸿的十余人听了老者与安鸿说话,先是愤怒,继而迷惘,最后又现出无比的狂热。
此刻见老者动手,便也吼叫着一拥而上、围了魏庆乱战。魏庆不似安鸿那般好相与,手下毫不留情,一对铁锥上下翻飞,顷刻间便刺倒了数人。余人胆寒,再不敢靠拢过近,借着手中兵刃长度之利远远围着,堪堪与魏庆战了个对等。
安鸿与老者交相往复,过了十余招,一如那日砦前斜坡之上。老者适才被安鸿逼退,心知他此时未尽全力,又见那边弟子被魏庆杀伤过半,不由心中烦躁。
急切抢攻之中,反失了自家剑术精要,破绽渐多。安鸿觑得真切,运剑自中路直突而入,刺中老者握剑手腕。老者吃痛,宝剑虽仍在手,动作却为之缓慢变形。
安鸿再几剑分别伤了老者肩臂几处大穴,使其双臂难起、空门大露,方震剑指其咽喉,喝到:“统统住手!不然,这老人家性命难保!”孟门余下众人闻声,纷纷停手向安鸿叫骂。
魏庆冷哼一声,作势欲扑。众人惊惶之下退了些步,顾不得口中言语,皆紧张做防备之态。十二此时从营外树林中冲出,手提一人头,呼道:“安公子不可!”
安鸿尚未答话,老者已怒喝道:“十二,你与赵破等狼心狗肺之徒皆是大师兄之徒子徒孙,家中亦代代为孟门子弟。如今竟敢违背左使与大师兄之命,实为欺师灭祖!”十二噗通一声双膝跪倒,泣声道:“二师公,我”
老者嘿嘿冷笑,打断十二,对安鸿道“我引两路金兵至诸葛砦,使命已了,今日技不如人,报不得四师弟血海深仇,却也不能被你等恶徒折辱。我孟门子弟,有死无降!”
话音未落,便将咽喉撞上剑尖,霎时血溅五步。安鸿大惊撤剑,却哪里还来得及。孟门众人见老者尸身倒地,悲痛大哗,皆奋不顾身向前攻来。魏庆面无表情,撞进人群中,不多时便将孟门弟子杀了个干净。
十二跪在一旁,瞠目结舌,傻傻呆呆的看着眼前鲜血四溅,和土成泥。安鸿惊诧于老者举动,待回神欲止魏庆时已不及,遂皱眉一声轻叹。十二闻叹。
忽然一跃而起,先将手中人头掷向魏庆,接着便持刀冲了上来。安鸿恐魏庆伤他,故轻身跃在魏庆之前,左拦右挡,见招拆招。未久,势若疯虎的十二咕咚一声,脱力摔倒。
安鸿收剑,将其扶为坐姿,接着便以掌抵其背,运真气助他恢复。盏茶工夫后,十二微微醒转,环视周遭,默默流泪。安鸿歉然道:“如此,非我所愿!”
十二哽咽应道:“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与安公子无干!”用手一指魏庆,怒目道:“只是恼恨这厮痛下杀手!
我孟门弟子见二师公死于非命,悲愤之下才冲了上前。我孟门与你结盟抗金,你怎能下如此狠手?待金人退后,我必杀你以报此仇!”魏庆置若罔闻,冷冷看着十二。
安鸿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岔开问道:“适才你二师公死前,说引两路金兵至诸葛砦,是皆在砦前安下营盘了么?”十二眼瞪魏庆,口中答道:“那千余金兵是一同来到,并非两路。”
安鸿吸了口冷气道:“不好!大哥并不知金兵援军已至,今夜率众劫营,或恐有失。魏庆,你可记得来时道路?”魏庆颔首道:“记得。”
安鸿飞速道:“你尽快回砦,将此消息禀告你家将军。若是兵马已出,便请守砦之人速去接应。万不可使你家将军有失!”
魏庆亦知紧迫,抱拳行礼,便要离去。行了几步又止住,自怀中取出一面杯口大小铜牌抛与安鸿道:“此乃吴经略贴身侍卫腰牌,公子至军营出示此牌,便可求见吴经略。”
言罢要走,十二忽掷来一物,冷硬道:“此乃我孟门所用示警火信!”魏庆接物在手,揣入怀中,向着十二郑重一礼,扭头便走。安鸿在旁诚挚道:“多谢!”
十二将头一扭,流泪道:“给火信又不是为了你等!守砦亦或劫营,皆是我孟门兄弟!”“只射火旁,莫顾其余!休让金狗熄了营火!”折翎一声令下,本是分散的箭支渐渐集中成一波波箭雨,洒向火边之敌。
营中篝火明亮,化作催命之符,金人避之惟恐不及,个个东逃西窜、狼奔豕突。忽有一队正呼喝,闻声之人纷纷取盾自保。十数息间,越来越多的兵士取盾结阵,渐成规模。盾阵既成,慌乱亦消。
金人队正留心营外洒来箭雨,每波仅有二十余,等了几波,亦是如故,遂下令盾阵向营外逼出。
喊话发令时,略为无备,将头肩露出了些许。无翎一箭自黑暗处如电而来,将金人队正两个太阳穴射了个对穿。无人发令,盾阵步伐不一,露出些许缝隙。营外黑暗中大多箭支虽依旧打在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