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丁千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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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两个多星期后,江昀坐在自己专用的书桌前,进行着那本摄影集的文案撰稿。

    桌上摊放的是一个星期前纪强寄来、他在雨林时所拍的数以百计的相片。这些相片每一张都有极为动人的生命力,可是对纪强和那趟旅程的深刻记忆让她几乎无法直视那些照片,更别说动笔写出什么东西了。

    她丢开了手中的笔,皱着眉望着稿纸上密密麻麻既熟悉又陌生的文字,空白的脑袋里,似乎再怎么挤也挤不出一点东西。

    或许喝杯咖啡会好一点!她拿起右手边的咖啡杯,但是当她的手开始颤抖而几乎把咖啡泼出杯外的时候,她不得不放弃,将它放回去。

    她想她得吃点东西,最近她几乎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餐,但是一想到食物却又令她作呕,更别说把食物吃下肚了。

    江昀整个人向后靠着椅背,漫无目的地看着书房的天花板,身后的开门声让她转过头看向来人。

    那是她的妈妈。

    季嫱看了江昀一眼,骂了几句后,把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到她的面前,双手叉腰地瞪着她:“把这些东西给我吃掉。”她命令地说。

    她一向不是个很会管人的母亲,所以在家中,常常是女儿和母亲的角色对调,尤其生了一个这么中规中矩的女儿,被管的那个人一向都是她。

    可是这会儿,她再也看不下去了。上次去机场接江昀,这个打从上了初中就再也没有哭过的女儿竟然一看到她,眼泪就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然后她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整天借着工作的名义关在书房,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尤其上次收到那些照片时,她的表现更奇怪了,没事就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瞪着东西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当人家的妈也不是当假的,脑筋就这么拐个弯,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八九不离十,准是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因为会让一个人失常得这么彻底,除了爱情之外,大概也没有其他的了。

    看来,那个叫纪强的家伙真的是魅力不小,能把她这个理智过了头的女儿给迷成这样,也不枉她当初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把她这个宝贝女儿陷害到那种鬼地方。

    只是,做人家的妈就是这样,看她一点爱情生活也没有就忙着替她找刺激,现在看她这样为情所苦又好是心疼,难怪人家说生儿育女是在还上一辈子的债。

    “江昀!东西是叫你吃的,而不是让你看的。”她双手叉腰,微皱着眉头看着又神游太空、一动也不动的江昀。

    江昀抬起头看着她:“我怕我吃了会吐出来。”

    季嫱挑起一边的眉头,上下来回地打量着江昀:“你怀孕了?”

    江昀整个人弹跳了起来,一张原本惨白的脸蛋瞬间被染红:“我才没有。”她连忙否认。

    “真可惜!”听到了江昀断然的回答,季嫱竟然一脸失望的样子。

    “妈!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还没有结婚哪!”

    “这年头没结婚有小孩的满街都是,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妈!”江昀没力地说。

    她真不知道她老妈的脑筋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哪有做人家妈妈的鼓励自己的女儿未婚怀孕?而且还讲得这么振振有辞!

    “吃吧!”

    季嫱不理会江昀的抗议。一直就只有她这个女儿管她吃不吃东西,现在重新拿回母亲的权力,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一下?

    季嫱等在一旁,用手指头敲着桌面,监视江昀一口一口地把东西吃完,然后拉着江昀和她面对面:“现在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没什么。”江昀摇摇头。她一向自己解决问题,而且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说谎!你没有说谎的天分。”季嫱对她不赞同地低哼了一声“是为了那个和你孤男寡女共度一个多礼拜的男人?”她明知故问说。

    “我才没有和他孤男寡女!还有小土豆啊!”江昀连忙矢口否认,并提出她惟一想得到的证明。

    “这样呀!那我是不是可以问一下这‘小土豆’是何许人也?”

    “这”江昀怎么能够说出小土豆是一头驴子呢?“反正我和他不是孤男寡女就是了。”

    “说得还真像一回事!甭男寡女就孤男寡女嘛!你干吗一脸被人抹黑的样子?这年头早就不讲男女授受不亲了,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季嫱一脸的受不了。她这个女儿到底是不是出生在二十世纪?怎么脑子比那些八股学者还冬烘?

    “如果我多像你一些就好了。”江昀不自觉地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

    “如果我多像你一点,或许我就能大胆地去接受他的”江昀突然回过神来,赶紧住了口,但是她说出来的就够多了,以她妈妈那种举一反好几百的个性,她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丙不其然,季嫱整个人倾向她,张大眼睛:“那个小伙子跟你告白,而你竟然拒绝了?”

    江昀只好点头,反正她是瞒不过她老妈的:“他是说过他爱反正那只是他一时的迷惑而已。”

    这是这些天来她一直在说服自己的事。

    惟有让她想到自己并没有成为他的束缚,才能稍稍减低她心中逐渐加深的悔意,而不是后悔自己没有接受他的感情,即使他终究会离开,但能多拥有他一分钟也是好的。

    “你又不是他,你凭什么替他下决定?”

    季嫱简直气疯了,她真不知道她这个女儿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爱人家爱得要死,却又一脚把人家踢得远远的,然后才在这里独自伤神,什么跟什么嘛!

    “他是一个像风一样的男人,虽然他说爱我,但是,那只是一种感觉暂留的现象,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并不是一个有趣的女人,这样做是避免以后伤心的惟一方法。”

    “见鬼!那你现在就不伤心?到底是谁给你这种想法的?”季嫱决定,如果让她知道是哪一个人灌输这种观念给江昀的话,她一定把那个人抓来大卸八块!

    “你不也常说我这个人呆板得可以?纪强和你一样是双子座的人,对我,他一定也会有相同的感觉。”

    原来始作俑者还是她这个做人家妈妈的!

    季嫱现在真的想一脚把自己踢死!不过,既然踢不死自己那就算了!

    “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妈的个性,我随便讲讲你随便听听也就算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就是你,并没有比任何一个人差。

    其实,你讲了那么多的理由全是借口,你只是想隐瞒你缺乏自信。你会拒绝他,根本是因为你不相信你值得他爱,不是吗?”

    为了点醒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女儿,她只好说重话了。

    “我不是”江昀的否认一点信服力也没有。

    “不是吗?我不希望我养出一个这么懦弱的女儿,连自己的错误也不敢正视。你到底有没有张开你的眼睛看看他拍你的照片,一个一时迷惑的人会拍出这样的照片吗?”季嫱由桌上散落的照片中抽出几张纪强偷拍她的照片,一古脑地扫到江昀的面前。

    “妈”江昀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鲜少严肃的妈妈认真的表情。

    她一直以为她妈妈就像女的小飞侠,那个永远爱玩、爱闹,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的一样。

    而纪强的那件事,有没有可能也是她的自以为是呢?

    “别太感谢我,只要你自己好好想想就好了,相信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季嫱对着江昀挥了一下手,停顿了一下才又说“对了!想完了以后,记得截稿期快到了,还有,别把桌上的那叠垃圾交给我,那些东西一点生命力也没有,你不是在替百科全书撰稿,这是一本摄影集,记得吗?”说完,不等江昀脸上的感激转变成错愕,季嫱聪明地拍拍屁股

    溜了!

    这季嫱真不愧是做编辑的,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她都是三句不离“要稿”

    望着像风一样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老妈,江昀只能摇摇头。她早该知道的!她妈妈会成为一个成功的编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她从来不知道她妈妈也会讲满口的大道理,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训人,而且句句一针见血,让她连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像是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桌上的照片全都靠拢收成一叠,然后一张一张地慢慢看着,让自己的心借由他的构图去感受他的感觉。

    第一张是采胶工人靠在橡胶树干上抽烟小憩片刻的照片。采胶工人的双肩像是疲累已极地下垂,背后高大的橡树像是他的依靠,也像是最沉重的负担,在烟雾中,更显得什么都不确定,只是道尽了采胶人的悲哀宿命。

    第二张是一张遭受人为破坏的雨林和正常雨林的对比,它和接下来的几张照片同为一组,不同的只是两种情况在照片构图上所含的比例,试图以静态的图片表现出雨林破坏情况的动态感觉。

    第三张是静静躺在雨林深处,像手术后的蜈蚣痕迹的马代拉马莫雷铁路,衬着昏暗不明的光线,低诉着它看似壮观下的悲哀。

    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

    愈用心去看这些照片,江昀愈觉得她妈妈说的话一点儿也没有错,她的那些文字充其量只是从百科全书上抄下来的介绍,一点也没有表达出这些照片的生命。不仅如此,反而还扼杀了它的空间,难怪会被说成是垃圾了。

    她拿起桌上原先写好的那些稿子,用力撕成了两半,再一个使劲又对撕成两半。就这样一直撕到她撕不开为止,然后一把丢进身旁的纸篓中。

    望着纸篓中粉身碎骨的稿子,照理说,她该为她的轻率感到心痛和不舍的,因为她一向不是这么任意妄为、没有一点计划的人。可是她发现,她不仅没有一丝不舍,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原来偶尔冲动的感觉还挺不赖的嘛!她微笑地想着。

    突然,她的嘴角冻住,她的眼光定在几张照片上。

    那是她的照片!她吃惊地张大眼。

    不!正确来说,那是看起是她,可是又不完全是她的照片。

    照理说,知道这里面有几张照片的主角是她并没有什么好讶异的,而且照片她来来回回也看了好几回,她当然知道这些照片拍了些什么。

    她吃惊的是,上面的人是那么的活泼,笑得那样灿烂,无拘无束得像个雨林中的妖精,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够这样开怀大笑、生气皱眉,拥有这样丰富的脸部表情。

    前几回为了避免心痛,她看照片总是不让自己深思,匆匆地顺手翻过,深怕会在自己的相片中看到自己对他赤裸裸的爱意,所以总是不敢正眼看这些照片,才没有发现他的照片竟然诉说着这么多感觉。

    这就是他眼中所看到的她吗?

    在她指称他的感情只是暂时迷惑的同时,他却透过相机看到了那个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的真实自己。

    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照片中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那个在纪强的镜头捕捉下一览无遗的真实性情,泪水不知何时又悄悄地泛滥、滑落,无声无息。

    她吸了几口气,伸手拿过纸和笔,在模糊的泪影中,她开始在稿纸上写字。

    江昀在“有梦园”精致的木造桌椅间找寻凌若月的身影。

    “我没有迟到吧!”她对着早已在座的好友问。

    “是我来早了。”凌若月摇摇头,并示意江昀在她对面坐下“你最近瘦很多,别忙坏了自己!”

    也难怪凌若月会这么说了,才短短的时间中,在工作和心理压力下的江昀整个人瘦了一圈,让她原本就大的眼睛,在小脸的衬托下更是大得惊人,而且还有不少的红血丝。

    “书已经出版了,我会有很多时间照顾自己的。”

    江昀轻描淡写地说。

    “就是那本脉动摄影集是吧!听说才出版三天就再版了,而且还引起了全球的一阵环保热潮,我还记得纽约时报将它评为年度不得不看的好书,而且还以专题来报道,说这是一本文字和相片的绝妙对话,恭喜你了。”凌若月提起那一本书也是一阵激动,因为它受欢迎的程度几乎快成为出版界的神话了

    “是他的照片拍得太好了。”江昀把一切的功劳都推给纪强,她不过是写出他眼中的世界而已。

    “没有你的文字,他的照片也没有办法表现得那样淋漓尽致。”凌若月不赞同地说。

    “没有我的文字,他的照片一样能感动无数的人,可是.我却是因为他的照片才更了解我自己,单单这一点就足已证明一切。”江昀也不争辩,只是静静地说着。

    “你说的‘风’就是他?”凌若月也是拿笔杆的,敏锐的程度绝不亚于一般人。

    江昀知道凌若月说的是书上最后的那一段话。她点点头,也不否认,反正她都这么写了,再否认反而显得虚伪。

    “好巧,他也是风象的双子座。挺讽刺的吧!一个金牛座的女人竟然会爱上一个双子座的男人,你不是常说这是标准的急惊风遇上慢郎中吗?”

    看来,星座还真有那么几分可信度,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之中,她不就是那个后知后觉型的人吗?

    “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这个理由而没有自信,就决定放弃感情!”凌若月的眉毛都快打结了。

    扁是看到江昀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就恨自己怎么这么聪明,每次都猜得这么准,连失误的机会也没有。

    “我只是不想让他以后后悔。”江昀低声说。有时候,她总觉得她这个朋友有看穿别人心思的本事。

    “拜托!”凌若月用手抚了一下额头,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我可不可以大胆地假设,你写那一篇文情并茂的文章,为的只是诚实地写出你的心情,并没有任何想挽回的意思?”

    “当然没有!”江昀不见血色的脸—下子涨起了红潮。

    “天哪!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分上,我一定要向你收医葯费,我迟早会因为你的话而吐血。”凌若月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女人,惟一能让她例外的,大概就是江昀这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了。

    “为什么?”

    “你还有胆问我为什么!”凌若月一个眼睛瞪得都快比两个大了,这种情况通常只有在她“见钱眼开”

    的情况下才看得到“我不是早告诉过你,星座的配对只是一种基本理论,它的功用只是帮助人更能和他人相处,星座合不合是一回事,感情是决定在两人的努力够不够。如果两人不努力,即使两人的星座是百分百的登对,分手也是迟早的事。”

    “我知道。”江昀小声地说。

    “只说知道有什么用?知道了就去做,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你一向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不是吗?”

    “做?做什么?”江昀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这还要我教你吗?去找你的‘风’啊!”“找他?”

    凌若月翻了一下白眼:“你什么时候变成九官鸟了?别一直重复我说的话。”

    “可是,我曾经拒绝了他,现在再去找他”江昀好犹豫。她这样做的话,不是太出尔反尔了吗?

    而且,一想到在机场他离去时的表情

    “反正你也拒绝过人家,给人家一次拒绝你的机会很公平呀!”凌若月打哈哈地说,看到江昀快哭了的表情,她只好举起双手连忙安抚“开玩笑的啦!他不要你是他笨,这么笨的男人,没有他可是你的幸运哪!”

    “真的?我该去找他?”

    “安啦!”凌若月给江昀一个一切都没问题的手势“你问的那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她笑笑说。

    江昀最大的问题不是该不该去找他,而是

    说不定以双子座急惊风的个性,她还没出发去找人,人家就先找上门来了。

    江昀和凌若月道别之后,驾着她的车子慢慢地往家的方向前进。一路上,一颗心想的全是纪强,他的风趣、他的热情、他的不按牌理出牌,甚至是他的阴晴不定。

    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不能马上见到,那分思念就会像酸—样渗人心底,将心情腐蚀出千百个孔。

    从没想过自己也可以去找纪强的江昀,在听过凌若月的话后,她发现心中埋藏的思念竟像是发了芽一般不可收拾,让她再也无法否认自己想念他。

    至少见见他吧!

    至于见了面后会发生什么事,就等见了面后再说吧!

    她一向是一个理智重于一切的人,她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任何事在着手前,一定要将一切确定后才去进行。

    可是这一次,就让她放纵一次,让感觉反过来主宰理智,因为她的思念已然快要决堤。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她像是个突然领悟的人,因为她将不再是漫无目的的人,她现在有了最新的目标去见他。

    下了决定的江昀,踩足了油门,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一路奔回家,进了门,冲到电话前,抓起电话就拨着航空公司的订位电话。

    一个声音从江昀的身后出现:“你要打电话给谁?”

    “我要订机票。”江昀一边回答问题,手上的动作仍不停止。现在的她,满心是早一点见到纪强的渴望。

    “不许!”

    江昀手上的电话已经被人抢走,然后狠狠地挂晰。

    这突来的事让江昀莫名其妙地抬起头,这一看,却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半天她只讲得出这一句话。

    之前,她一心想要见到他,现在,他竟然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这种情况让她的脑海只剩下一片空白,震惊地看着他。

    “是你母亲让我进来的。别看了,她刚出去了,要我在这里等你。”纪强回答了她的问题,顺便连她还没问出口的问题也一并回答。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会来找她,在她那样的伤了他之后。可是纪强误会了她的意思。

    “是我误会了吗?”纪强的声音变得异常粗嘎,脸上的乌云开始凝聚。

    江昀仍沉溺在他突然出现的震惊中,没有发现他的脸色不对:“误会什么?”

    “印第安人总是像风一样在雨林中来去,虽然他们总是不固定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可是,只有他们最知道如何在不伤害雨林的情况下和雨林共存雨林和印第安人是密不可分的,文明的人类没有权力把他们分隔”他一字不漏地把江昀在文案中最后的结语念了出来“你把雨林和印第安人的关系写得很好,可是,你不止是单纯地写雨林和印第安人,不是吗?’’

    江昀的脸因为被人看穿了心事而一下子红起来。

    是的,她写的不止是印第安人和雨林,她写的也是风和大地,也是他和她的影射。

    他看出来了!

    他知道了她的心事,那今天他是特地来回答她的吗?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久候不到江昀的回答,纪强的耐性也消磨殆尽“难道这又是我的自作多情?看来,我又闹了一个笑话。”他笑得好是自嘲。

    “不是的,我”江昀的话被纪强举手打断。

    “不用安慰我,既然你不爱我,就不要对我太温柔,狠狠地多给我几刀,或许我终究会学会断念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露出一个无奈而悲哀的笑。

    “可是我”江昀想讲些什么,可是她的速度没有他快,又让他把话截了过去。

    “我知道你早就说得明明白白的了,是我自己看了那些话后以为看来是我太想拥有你,所以一发现有一丝的可能,就马上抱着你有一点在意我的念头不放。”

    纪强的告白让江昀的心一下子飘了起来。她没有听错吧!他依然是在乎她的,她想大叫,而且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他知道:“我也”

    江昀的表白又让纪强打断。

    “谢谢你的体谅,很抱歉打搅你了”他停了一下子,旋即吸了一口气“你真的不能学着爱我,即使只有一点点?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只要能留住你,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完全把尊严丢开,一切只为了这个像是血液在他身体流动的女子。说他痴也罢,傻也好,他不想再过没有她的日子。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那种失落的感觉会掏空一个人的心,让人几乎分分秒秒都在那种空虚之中逐渐疯狂。

    “你”“听我说”纪强像是害怕由她的口中得到否定的回答,又急急地出口。

    “你才要听我说!”江昀终于忍不住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那儿自说自话,演着痴爱情狂的独脚戏,她的话一直被他打断,就算她想说爱他也没有机会啊!

    像是被江昀突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好半晌他才闭上了错愕的嘴巴,乖乖地点点头,示意江昀说她的话。

    “我想说的是”

    “在你下决定前,仔细考虑一下好吗?别太早判我死刑,或许你会发现我还是挺不错的”纪强忍不住又说。

    看样子,如果不直接一点,那她这辈子什么话都别想说了:“我爱你。”

    “而且我绝对会你说什么?”纪强的眼睛一下子张得好大。

    江昀满意地看着总算住嘴的纪强,果然,对付连珠炮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棒子打下去,那样就会安安静静,什么火花也没有了。

    “总算换我讲了吧!难怪若月老是说双子座遇上金牛座是标准的急惊风遇上慢郎中,你我的速度差那么多,看来,还真是个问题。”江昀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爱我的,你不能反悔。”回过神来的纪强以为江昀有了悔意,马上伸手将江昀扣住,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我又没有反悔。”江昀小声地念着,为纪强再次重复她的心事而羞赧。

    “那你为什么不早讲?害我心痛了好久。”他的心一放下来,抱怨就涌了上来。刚刚他以为自己八成是没希望了,那种感觉让他到现在还余悸犹存。

    “你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吗?”江昀也有话要说“而且,你知道我刚刚订机票是要做什么吗?”

    江昀这一提,纪强马上就想起了刚刚被他忘了的问题:“你订机票做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坐飞机吗?”

    “我想去找你。”

    “找我!”纪强本来还以为她是为了痹篇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这下,他原先就算有再多的疑虑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知道她是真的爱他,不然,绝不会愿意为了他这样做。

    他忍不住将额头轻轻地触着她的:“我爱你。”他重申。

    “我也是。”她抓起他的手,脸颊在他的手心摩挲“原谅我的固执伤了你,我不是有心的,我们的个性是那么的不同,或许你有一天会受不了我,但是,我只要拥有现在就好了。”

    被了!不管以后会如何,由他的表现,至少她知道现在的他是爱她的,她会学着珍惜拥有。

    “可是,我要的却是永远!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纪强扳正她的身子,要她看着他眼中的真诚。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个性不同有什么不好?生活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我绝对不会受不了你,除非你不再爱我。这样你听清楚了吗?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蠢话。”

    “我知道了。”江昀乖乖地点了点头“但是”

    他轻轻地敲一下她的头,然后低头轻触她的唇,以吻起誓,在她唇边低喃:“没什么好但是的,你只要记得一点,那就是我这一辈子都会爱你就够了。”

    不管江昀原先还想讲什么,她是一点出口的机会也没有了。纪强老爱打断她说话,看来,他们以后得好好针对这个问题研究一下才行。

    不过,现在谁还有时间管这么多呢?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