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欧斯卡(董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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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我寻访的第九十九间学校了,然而莫可,你究竟在哪里?我还要找多久,才能找得到你?”世美得体地应对着伴他参观校园的校长与教务主任,满脸灿笑中,只有那对照照生辉的瞳眸偶尔飘过些许乌云。

    当年,他大学一毕业,马上抛下相交至深的女友,独闯天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小伙子,以为儿女私情只是人生中最不重要的一小部分,岂能与事业、前途相提并论。

    然而,如今三十岁的大男人,他得偿所愿坐在权势名利的顶端,可是他好寂寞、好空虚、好孤单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羡慕起大姐和大姐夫的夫唱妇随、荣辱与共;大哥和大嫂的热闹生活、喜乐相伴;二哥和二嫂结伴遨游天下,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每每在这当口,他就后悔曾松手放弃掉的一切,原本他可以过得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幸福的,但

    “客人、校长、主任好。”一个小学生走过去时,有礼地朝他们鞠躬问安。

    “你好。”世美一本正经地朝小男孩点了点头,眼角余光忍不住追寻着那道小小身影,好可爱的孩子,七八岁了吧?一张小脸蛋分明稚气未脱,却蓄意绷得像张扑克牌似的,真是有趣。

    他想起兄姐们那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起初他还笑他们愚蠢呢!可是现在,他不晓得多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今天真是太荣幸了,可以请到誉满全球的毛律师拨空前来本校演讲,您的到来,使敝校蓬荜生辉。”校长的高帽子一顶戴过一顶。

    “哪里。”世美漠然扯动唇瓣拉出两道不具笑意的弯弧。天知道他愿意屈驾到各小学演讲,目的只是想找出失踪多年,目前可能担任国小教师的情人。

    况且这种恭维辞他听多了,早已麻痹,再多的荣耀与喜悦,找不到人共享,也只是强大的空虚罢了,若莫可在

    呵!他又想起她了,年纪越大,思念她的次数就越频繁,尤其亲身品尝过人生酸甜苦辣的各式滋味后,心底越发渴望拥有一个荣辱与共、祸福相依的亲密爱人。

    而莫可正是他打心底渴求的最佳人选,他永远忘不了求学时代那份没有心机、不图报酬的纯爱。

    现今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将他称斤论两地在评论,只除了莫可,那个最笨、最呆的单纯女人,才是惟一真心只爱他一人的家伙,可是她在何处呢?

    “如今提起‘毛世美大律师’的大名,谁能不知、谁能不晓?”教务主任帮腔地拍哄着。

    “哪里”他早厌倦了这些没有内容的对话,抬起手正想阻止校长和教务主任继续拍马屁,一颗小炮弹突然冲到他面前。

    是刚才路过向他们行礼的小学生。

    “先生,请问贵姓大名?”男孩笔直的目光射向世美,他刚才似乎听见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

    喝!校长和教务主任同声低呼,哪里来的无礼学生,竟敢当面冲撞贵客。

    “你”教务主任举起右手,正打算开炮轰人,却被世美一记冷冽的眼神慑怔当场。

    他玩味地蹲下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庞大身躯,森寒目光扫向男孩。

    男孩没有回避、也没有惊慌,灵黠的大眼里闪着坦诚与智慧的光芒,甚至带点孺慕,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

    好样的!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当面迎向“毛大律师”的视线,有些客户的小孩看到他,甚至会被那满身的冷冽气息吓哭,而这小子他够种。

    世美饶富兴味地朝他伸出友谊的手。“你好,我姓毛,毛世美。”

    男孩评估性望了望那只伸到面前的大手,半晌,他平稳地伸出手和世美相握。“你好,请问毛先生的名字是这三个字吗?”他把一直挟在腋下的课本翻到背面,递到世美跟前。

    世美将视线投射在小学二年级的课本上哈?他眨眨眼,定神再看一次,课本背面端正地写了三个字毛世美。

    这是男孩的课本吗?如果是嘿!他们同名同姓耶!

    有缘?抑或巧合?他点点头,很有兴趣听听这个男孩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更巧合的事。

    “毛先生有三个兄弟姐妹,大姐毛世宇,大姐夫王豫、大哥毛世真、二哥毛世善?”

    “嘿!小朋友,你会算命吗?算得可真准。”世美开着玩笑,阴鸷的眼眸却眯更细了。

    “不是。”男孩摇摇头。

    “哦?那你怎么会知道我这么多的事?”世美挑了挑眉峰,鼻端闻到阴谋的味道。

    “因为我是你儿子。”男孩拍拍他的肩。“我母亲姓王,王莫可,毛先生大姐夫的妹妹。”他开心地笑了,扑克牌般的小脸蛋垮了下来,漾起天真无邪的纯辉,看来给母亲惊喜的礼物有着落了。

    “嗯?”一口气险险岔进世美的喉管里,若非那两只即时握紧的拳头“冷面律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招牌面具,岂不要垮在当场。

    错愕过后,便是惊怒。星星之火以着燎原之势迅速地席卷他整个身躯,连太阳都躲进云里,不敢与这炽烈的热气争辉。

    情感上,他是相信男孩说的话的。

    会说出“我是你儿子”而不说“你是我爸爸”这种倨傲自我的态度,除了他毛某人的儿子,不会有别人。

    会在自称是他儿子后,又叫他“毛先生”而不叫“爸爸”这种怪异的言行,除了那个天真愚蠢,兼逻辑观错乱的女人王莫可外,恐怕也没其他人教得出来。

    再加上一张活脱脱是他小时候翻版的脸孔,同名同姓一字不差的名字毛世美,嘿!要有人说他不是他儿子,那才有鬼。

    可是在理智上

    记忆中和莫可交往的四年里,除了亲吻、拥抱,压根儿再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难道亲亲小嘴也会怀孕?老天爷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

    而且莫可若真的生下他的孩子,却又执意躲他八年,哼!他不以为她是别有目的,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根本没有玩心机的本钱。如此说来,这女人大概是疯了。不过,太好了,他就快要找到这个笨女人了。

    “对不起主任,我真的不舒服,所以”莫可侧身闪过一只肥大的爪子。她不喜欢应酬的事全补习班的人都知道,当初进去教书时也声明过了,绝不为了业务陪客户吃饭,如今萧主任以这件事来为难她,实在没道理。

    “只不过吃顿饭罢了,有什么关系?王老师,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萧主任涎着笑脸一路跟着回莫可的公寓,在她进门前拉住她的手。

    其实以他班主任的身份,大可不必对一个小小的授课老师如此低声下气的,只是近两年来她的名气日益增大,现今补习班里的学生,有八成是冲着“王莫可”三个字而来,她等于是一尊财神爷,丝毫开罪不得。

    加上这女人生得不错,清秀高雅,活脱脱一枝百合花似的,他心里爱慕得紧,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想以威胁手段逼迫她。

    “主任,我进补习班教书时就说过,我是绝不应酬的,你”原本是打算甩掉他的,可是注意力却突然被某样东西吸引住,到口的话忽地停了。

    莫可的视线越过萧主任的肩膀落在二十公尺处街角的阴影上,那是一个庞大异常的身躯,虎背熊腰、威仪逼人,一股天高地傲的昂藏气势,连背着他的萧主任都感受得到。

    他打了个寒颤,转过身去,阴影的主人现身,其壮硕的体魄甚至比他高出一个头。

    “你你你你”萧主任发现他的舌头不知什么时候被猫吃掉了,它甚至发不出一个正确的音。

    没理由啊!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随便被一个陌生人吓得掉魂儿?尤其这个人还带着一脸微笑。

    但他就是怕他,打心底胆寒,这个人像是从地狱来的魔物

    “世美?”莫可突然惊呼,老天!不会这么巧吧?昨天珍裘才警告过她的,想不到今天哦!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恨不得自己可以像空气一样彻底消失掉。

    她不敢看他,直觉想要躲避,可是她的视线却再也离不开他,仿佛她与他的命运早注定纠缠不清。

    “好久不见。”世美缓缓步出阴影,然而伫立在阳光下的他,一双漆黑如墨的深邃眼眸却远较角落阴影更加沉暗上几分。

    莫可水灵灵的星眸瞬也不瞬地盯在他身上,随着那抹似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清楚映入瞳孔,层层水雾不由自主地蒙上双眼。

    天啊!是他,真的是他,不是做梦,他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眼前。两串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滑下脸庞。

    从不知道人心是这般易感。而她竟是如此如此地想他!呜!她赶忙用手捂住差点溢出唇瓣的低呜,不想在他面前哭的,无奈相思磨人的感觉实在太痛了。

    世美冷冷地瞪着握住莫可小手的陌生男人,心底像有十把火在烧,可以确定的,他很不高兴有人碰她。

    “毛世美。”他伸出手。生气归生气,但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毛躁小伙子,不能不问清楚就随便送人一拳,给那个男人一个机会,如果他肯放了莫可的手,与他相握,他可以不予追究其戏妻的大罪。

    “啊!”萧主任愣住了。平视的眼光落在一堵厚实的胸膛上,要他跟这个巨熊也似的男人握手,呃!好像有点危险。他的手掌有他的两倍大,而且他看起来正在生气,这样

    莫可察觉到捉住她的萧主任的手似乎正在发抖。讶异混着激情的目光不由自主紧紧锁在世美身上,记忆中那个机灵似鬼、一肚子鬼主意,可以为了逃婚不惜扮同性恋骗人的大男孩长大了。他变得成熟、稳重,甚至一记眼神就可以叫人害怕。

    这就是名闻国际的毛世美大律师的实力?如果是,显然他已经达成他多年的愿望了。

    她为他高兴,一颗心激动万分。然而感动之外,还有一点点陌生。时间造成距离,她的脑海里依然描绘不出他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模样。这样的伟岸男子还是她昔日的恋人吗?

    世美很不满,为着莫可竟没甩开其他男子的碰触,以及伸出去的手遭到漠视。

    他更生气了,狂暴的怒火源源不断往外飘射,即便因为儿子,而对莫可未婚生子、躲他八年的事有一丝丝谅解,在看到这幕拉扯不清的情景后,恁多的宽容也被大量的火气蒸发光了。

    审视的视线轮流扫过她和那个陌生男人,安内必先攘外,莫可的事待会儿再说,至于不识相的人他走过去,顾不得风度用力扯开两人纠缠的手。

    “这位先生,你还有事吗?”冰冷的话语字字从世美口中迸出,其温度比北极万年不化的寒冰,还低上几度。

    最先被世美狠酷的表情吓一跳的是莫可,还以为八年来透过珍裘了解他,他们之间即便有距离也不致相差太多,然而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他早已爬到天上,她怎么伸手也够不到的地方。

    突然,她开始担忧自己未来的命运。老天保佑他还不知道儿子的事,否则也许他会把她生吞活剥下肚。

    萧主任开始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虽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煞星,不过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这种人还是不要和他硬碰硬的好。

    “没事,没事。”萧主任对着世美扯开一脸讨好的笑容,但转向莫可就没那么便宜了,毕竟他是她的上司。“王老师,你好好考虑清楚,梁董事长请你吃饭是看得起你啊!”“任何一个男人想请我的妻子吃饭,似乎该先知会过我吧?”世美冷冷地插进他们的谈话中,虽不清楚莫可的职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高兴有男人想请她吃饭。

    “妻妻子你你们”萧主任指指莫可,再看向世美,怎么没有人告诉他,补习班里最有价值的单身贵族已经结婚了?

    世美没兴趣看他下巴掉到颈子的蠢脸,兀自走向莫可。“我们必须谈谈。”他紧紧拉住她的手臂,不容她推辞,今天,他要知道,他的儿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了这件事,他不惜丢下演讲会,任一千多名学生坐在礼堂傻等,拿着那个自称他儿子的小男孩写的地址,跑来找她,他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怎能找不到答案。

    “可是那个我”莫可焦急地绞着双手。不行啊!在他火冒三丈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想和他谈。

    “怎么?难道你们还没谈完?”世美沉着声问道。饱含火气的语调里,盈满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独占欲。

    “当然不是。”莫可赶忙否认。道不同不相为谋,天晓得她多想即刻摆脱萧主任的纠缠!

    可是她更怕他,她不要当炮灰啊!“呃我还有事要忙,而且那个我们应该没有很重要的事非马上谈不可,所以”

    “哦”他撇撇嘴角,不屑地哼出一口气。老实说,她根本没有说谎的本钱。“那儿子的事算不算重要?”

    天啊!原来他早知道了。

    她捂着脸不敢再看他。虽然偷他精子时就猜到他会生气,可是多年来她从没想过该如何应付这样的恐怖局面。

    敝她迟钝吧!但实在也因为她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出现,本来打算十年一到,由她主动带着儿子奔向他的怀抱,自首的罪比较轻嘛!他应该会原谅他们,并高兴地接受他们母子,结局就像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从此王子与公主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

    哪里知道唉!早知如此,她就窝在南投深山不下来了。

    “怎么?”她过于激烈的反应叫他心悸,几乎可以猜出事情真相绝对会令人气死。“还是你想在这里谈?我不介意。”

    但她介意。“不”就知道做坏事一定会受到处罚的,但绝不是在巷子口、更不会在萧主任面前,这种丢脸的丑事只要他和她知道就好。

    坐在世美的车子里,莫可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的怒气太明显了。虽然她不认为这件事完全是自己的错,毕竟当年为山河抛弃女人的是他;而她的决定只是一股女人对于痴爱追求的傻劲儿,他实在没理由将所有的罪归在她身上。

    世美当她的沉默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弱表现,眼里两簇怒火烧得更旺,浓浓的低气压笼罩住小小的车厢,沉重得几乎叫人无法呼吸。

    “为什么这么做?”他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从进车里开始,他已不知问过几遍,而她的回答爱,多荒唐可笑又虚无缥缈的答案?这样缺乏证据的供词教他如何接受?

    “我说过了。”她抿抿嘴不想重复解释。双瞳黯然闪过一抹受伤害的神色,他的不信任,叫她难过。

    男人呵!他们只相信可以掌握在手里的实质东西。既然如此,不论她答案如何,他也不会相信、不会懂,她何必再浪费唇舌。

    “你?”他烦躁地用手扒过一头吹理整齐的发丝,将它们拨弄得乱纷纷,正似此刻的心情。好吧!这个问题略过,他实在没太多精神与体力和她不停地耗在同一个问题上。

    “我问你,孩子是怎么来的?我不记得八年前和你发生过亲密关系,而且我也没上过精子银行。”

    噢哦!问题的重点终于来了。莫可一颗脑袋几乎埋进双膝间,这件事要怎么说呢?

    “我就是那一天我们喝酒啊你喝了一杯,然后就倒了,倒在我身上呃!那个你记不记得?后来我扶你上床”她习惯性绞着十指又羞又急。

    那夜的事情,每一幕、每一景,她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每一寸的肌理纹路她都可以一一数出,只是这种事,做得可比说得容易。

    “这么说来,是我酒醉失态,欺负了你?”不会吧!他不记得自己的酒量和酒品有这么差。“不对。是我抬你上床的。”她诚实地招供,不会因为害怕就随便入罪他人。

    “我知道,问题是上床之后呢?”他以仅剩无几的耐心,再问一遍。

    “睡觉啊!”这样够清楚了吧?拜托他别再问下去了,她无法将那场性爱巨细靡遗地描绘出来。

    “我问的不是结果,是过程。整个过程是如何发生?由谁主导?”他的音量最少高了八度,原就不值得称许的耐性即将消失殆尽。

    “我”她嗫嚅了一下。眼前的他仿佛幻化成一头凶猛的暴龙,而她则是等着被撕裂的食物。

    他揉揉太阳穴,怀疑她何时会将那一身纤细的骨头抖散?有什么理由她会怕得好像一只被绑在实验台上待宰的小白鼠?

    懊死的!可以肯定,他再施点压力,她会给他来个一晕了之,到时候他想知道事情真相,可就难了。

    “从头再来,我喝醉了,你抬我上床,然后呢?”有些犯人是逼不得的,当律师多年,这个道理他还懂。对付这种人只有循序渐进、软硬兼施才可以诱出她的答案。

    “我们就‘上床’了嘛!”一说完看到他的表情,她就后悔了。这个人根本不明白含蓄的讲法,看来她该直截了当挑明“做ài”两个字才对。

    世美按着已经疼得发麻的额头,对于这场鸡同鸭讲备感无力,也许他问错方向了。

    “ok!那我再问你,”他仔细回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企图捉住任何一点遭到遗漏的线索。“你说,我喝了一杯酒就醉了?”

    “对!”她点点头。

    “不可能,毛家人每个都是天生的酒国英雄,千杯不醉,我怎么会只喝一杯就醉了?”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了。

    “因为”她嗫嚅着不敢开口。这个真相会气死他的,不!也许他会先打死她。

    “因为什么?”他的暴吼像平地一声雷。

    “我在酒里放了安眠葯”答案冲口而出后,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双手无力撑着低垂的臻首。

    天啊!他一定会恨死她,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你对我下葯?”他咬牙切齿,按着差点因暴怒而罢工的心脏。

    懊死的!他的警觉心居然低到如此地步。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可以轻易撂倒他,哪天有个杀手在他眉心开个血洞,也不值得大惊小敝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处在那种时机、地步,除了这个方法,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可以保得住他的爱十年不变。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他的声音遽然转低,脸色也变得森冷般阴邈。

    “我爱你,我想要你的孩子,我”她摇摇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而他依然不懂。事实上,自古以来男人就不了解女人,他们野心太大、想要的东西太多了,相较于女人仅执着、痴狂于惟一的“爱”两者背负的东西实在相差太远。“而你却躲了我八年?”是的!他不明白,这样的理由根本不成理由。

    “是你执意要走,我答应等你十年。”

    “所以你带着儿子离家出走,让姐夫,让所有人都找不着你?”

    “我如何能不走?大哥不会答应我未婚生子的?”

    “因为未婚生子本来就是不对!”

    “我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只要你不设计我、不偷我的种、不生下孩子”

    “然后你会忘记我,永永远远地离开我。”她一直知道的,如果不做一件“特别”的事留住他,她会变成他生命中的过客,偶然在他的心湖中投下一圈涟漪,事过境迁后,甚至连个痕迹都不留。

    “原来如此。”他眼瞳飞掠的淡淡忧郁和绷紧的下巴,在在说明了他强忍的怒气。

    想不到她竟与其他女人一样,不择手段也要得到他,为什么?为钱?为名?为利?

    她说是因为“爱”哈!多可笑的一个字眼。那个字真可以解释一切?

    “世美,”她双手握紧,猛吸气屏住胸口的疼痛,带着喑哑的伤痛。“我没有想要束缚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一份‘爱的证明’,就算你不回来,孩子依然是我的,我会疼他、爱他,我们照样会过得很好。”

    “然后让他成为一个生父不详的孩子?”她明知道他做不到如此绝情的地步,所以她才会布这个局引他跳入。

    “不!我不会瞒着孩子他父亲的事。”事实上,她连当年他们恋爱的事都告诉儿子了。

    “却没有我参与的地方?”

    “如果你想的话,没有人会阻止你,你永远是孩子的父亲。”然后她是孩子的母亲,他们之间的联系将永远不会断。

    哼!他冷笑,追根究底,最后目标还不是那个“就如你所愿,我们结婚吧?”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头到尾她没提过那两个字。

    结婚?不!此时此刻她不会答应与他结婚的。他根本还不了解当年她做此决定的原因,求婚只是肇因于责任归属问题,这样的条件婚姻她不要。

    “对,而且要越快越好。”他不会任由毛氏子孙流落外地,儿子誓必得认祖归宗。

    “不”天!这样的结合,他们的婚姻岂不成了名副其实的坟墓。

    “不?”她的反应叫他一时怔住。她不是处心积虑要拥有他,才使计陷害他的,现在她的目的达成了,却反而后悔,这又是何道理?“为什么‘不’?如果你不想跟我结婚,当初就不该生下我的孩子,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其他的选择?”

    “因为你根本不爱我。”她虚弱地呐喊,泪水随之沾湿了衣襟。上帝!这场折磨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也许当初这个决定下得有些不够谨慎,因此伤害了一些人,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付出代价啊!难道不能看在少女的一片痴恋情狂上,让一切到此结束?

    “爱?”他忍不住地嗤笑。“八年前,我们曾经谈了四年的恋爱,这还不够吗?”

    “然而八年后,那场爱已经冷了、淡了。”至少她看他是如此。以前他不会这样无情地咄咄逼人,那曾有的温柔与体贴,今日重见,早似昨日黄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第一个想法是“她变心了”随即他发现,他非常厌恶这个可能性。“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儿子,我们必须结婚。”他坚持己见绝不更改。